上海,是一座“比虚构更神奇”的城市
发布时间:2018-03-20 | 发布者: 东东工作室 | 浏览次数: 次3月底,上海历史博物馆将正式对外开放。上海的风云变迁,将在这里一幕幕重现。
从“江南的上海”到“中国的上海”,再到“全球化的上海”……
在变与不变中,上海如何成为自己,又如何继续做好自己?作为上海学的倡导者和研究者,上海社会科学院近代上海史创新型学科首席专家周武有一番观察和思考。
“如果你不知道秋天,一片落叶有什么意义”
解放日报·上观:近代上海曾被誉为“东方的巴黎”,近年来也有人将其称为“中国的佛罗伦萨”。两个比喻演绎了怎样的上海形象?上海究竟有何魅力,让大家如此感兴趣?
周武:近代上海不仅是一个工商业城市,而且在文化引领上也独树一帜。特别是江南文化、海派文化、红色文化在这里激荡汇聚,极大地增强了上海文化的吸引力、辐射力。在一定程度上,上海和文艺复兴时期西方文化的中心佛罗伦萨可以互为印证。
客观来说,近代上海是一个复杂的巨大存在。中与西、新与旧、传统与现代、摩登与草根、繁荣与贫困,奇特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斑斓错杂的画卷。因为复杂多元,所以不同的人看到的上海往往天差地别。“东方的巴黎”“西面的纽约”“冒险家的乐园”等褒贬互异的说法,呈现多样性、复杂性和混杂性的上海形象,恰恰构成上海的独特魅力。
解放日报·上观:上海学这一概念是您的导师陈旭麓先生在上世纪80年代提出的。由历史学家发起上海学研究,是否意味着这一研究比较“厚古薄今”?
周武:上海学当然要关注当代上海,但现实上海是由历史上海演变而来的,不了解“源”就无法真正了解“流”。不了解上海的历史,不了解历史潜在的种种可能性,怎么可能深入理解上海的现实?坦率地讲,一段时间以来,历史的研究和现实的研究基本上是两拨人马。从事历史研究的几乎不碰现实,从事现实研究的也不愿回望历史,由此造成的割裂以及视域盲区,是上海研究领域的一个顽疾。
解放日报·上观:就您的观察来看,在上海研究中还存在哪些有待改进的地方?
周武:应该说,有关上海的研究成果并不算少。大到多卷本的通史、通志、辞典,小到一家影院、一条街道、一幢建筑、一份报刊,都有专门的论著,有的还不止一本。这当然是好事,但也确实存在一些问题。
例如,描述多而解释少。描述当然不容易,但仅止于描述,就研究来说是远远不够的。解释不仅需要材料,需要理论,而且需要拓展视野。
又如,有形的研究多,而无形的研究少。以建筑为例,邬达克建筑之所以能够在上海大获成功,本质上是因为他独创的建筑语言,不同于当时那些“强大与傲慢”的西洋式建筑群。但多少有些遗憾的是,相关研究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个表达,难以做到“形神兼备”。
解放日报·上观:一定意义上说,这些“短板”的存在,呼唤着上海学的发展创新。作为《上海学》集刊的主编,您认为上海学是否已经解决了“名正言顺”的问题?
周武:上海学是一个有着清晰界定的学科范畴。它以研究上海为对象,但不同于上海史、上海志。上海学要研究上海的沿革、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和自然状态,但它们的排列不等于上海学。即使在这些基础上的综合,也只是“上海大观”或“上海概述”,算不得上海学。
上海学的要义在于以通贯整体的角度关照、解读和诠释上海。多年前,我曾跟哈佛大学孔飞力教授有过一次交谈。我提及成语“一叶知秋”,他马上接着说:如果你不知道秋天,一片落叶有什么意义?我想,孔飞力先生想表达的意思是,细节、局部、碎片,只有在整体中,它的意义才会显现出来。
所谓整体,意在破除学科壁垒;所谓通贯,就是把上海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贯通起来理解。要更完整、立体地呈现上海城市的兴起、发展、困顿与转型,呈现上海城市变迁过程中的变与常以及变中之常、常中之变,呈现上海城市的外在风景和内在精神。
从边缘到中心,“大上海”也曾是“小苏州”
解放日报·上观:一些外国人认为,开埠之前的上海只是一个小渔村。但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上海早就是“江南壮县”。开埠之前的上海,到底是什么样子?
周武:开埠之前,上海“区区草县”已变成“江海通津,东南都会”。这跟清朝康熙、雍正时期开放海禁有关。上海是典型的江南港市。港口盛,上海就盛;港口衰,上海就衰。随着国内外贸易的发展,上海的地位日益突出。雍正以后,一向驻太仓和苏州、比府衙更高一级的地方军政机关苏松太兵备道衙门移驻上海。作为一个象征,说明上海已具备区域政治中心的功能。
但总体上看,开埠前的上海只是一个区域性港市。上海同长江航道、大运河航道的物流联系,大体是通过苏州完成的。也就是说,苏州是国家的物流运输终点和起点,上海是苏州的重要转运港,因而又被称为“小苏州”。
解放日报·上观:开埠前的上海为什么不能更“往前一步”?
周武:根本的原因在于,当时上海的发展缺乏足够的自主性。朝廷把海禁解除了,上海就发展起来了;朝廷一关门,上海就萧条了。另一个因素是,上海地处江南边缘和大运河漕运体系边缘,在地理位置上没有特别大的优势。只有到海运取代河运的时候,上海的地缘优势才显现出来。
解放日报·上观:上海能够快速地从“边缘”走向“中心”,与开埠有何关系?
周武:开埠前的上海,初步显示城市个性和外向型特征。但它的地位不仅在苏杭之下,而且亦无法与府城松江比肩。开埠之后,上海与世界经济文化的互动日益紧密,才逐渐成为枢纽之城和亚洲头号商埠。
开埠是一个重要的历史转折点,但并不是一开埠,上海就发展起来了。开埠后的最初10年,除了外滩陆续冒出洋行建筑之外,往西依然是一派田园风光。上海的快速兴起,还有另一个“大事因缘”。这就是19世纪五六十年代发生在上海及周边地区的战乱。具体来说,就是上海小刀会起义和太平天国江南战事,逼迫人、财、物寻找“安全岛”,上海由此得以兴起。到19世纪后半期,以上海为中心、覆盖东亚甚至整个亚洲的商业网络正式建立。
解放日报·上观:一同开埠的,还有广州、厦门、福州、宁波等。当时,这些城市的行政地位都更高,却为何没能像上海一样快速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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