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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2-31 | 发布者： 东东工作室 | 浏览次数：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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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不断奔跑，却忽视了身后有个跟不上趟的小姑娘。等到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时，小女孩却早已不跟在她身后了
母女关系何以成痛
舒心今年25岁，在湖南某银行工作，漂亮、温柔，单位好。更让人羡慕的是，她还有个开凯迪拉克的妈妈。
沿江大道的高层建筑里，是舒心从不带同事参观的家。他们不知道舒心和妈妈母女关系并不和谐。
房地产开发商是舒心妈妈的主要身份。钱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串数字而已。五十开外的年纪，她对世界已经没有太多想象。和女儿的关系再亲密一些，让女儿过得开心是她现在最大的心愿。
不过，女儿和她之间总隔着一层什么。她回来时，通常是晚上，舒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头扭一下，看她一眼算是打招呼。舒心妈妈会换上拖鞋，洗个手，靠着坐过去。一次，一个头发帘遮住半只眼睛的男歌星，手拿扇子，在电视里边唱边跳。她忍不住说，现在的男星怎么“阴阳怪气”。舒心眼睛盯着屏幕说，你真没欣赏水平，这叫潮流，懂不？
她“哦”了一声，对舒心说，女儿，今天跟你学知识了，原来这就叫潮流。其实看久了也挺顺眼的。
“你心里不这么想吧，何必假装呢？”舒心难得扭过头来，盯着妈妈，嘴角还浮起一丝笑容。
空气都好像凝固了，舒心妈妈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她只好换个话题，舒心，周末咱们去逛商场吧，好久没一起买衣服了。
谢谢啊，我周末有安排了。说完，舒心拿着手机进了卧室。
一句话的伤害
舒心妈妈很伤心。更多时候，她对女儿感到费解。别的孩子，缠着父母要钱花，舒心却从没有主动跟她要过什么东西。年前，她跟女儿说，妈妈给你买辆车吧。你现在老加班，晚上打车回来怕不安全。舒心淡淡地说，我不喜欢开车。
舒心其实是想要一辆车的，蓝色的polo或者白色的甲壳虫她都喜欢。只不过，她不希望这辆车是妈妈买给她。“我现在已经欠她很多情了，再欠就还不清了。”
舒心心头牢牢被一个画面占据。几年前的一个傍晚，她回到家，发现地板上到处是水，不知哪里来的。舒心赶紧给爸爸妈妈打电话。爸爸很快回来了，父女俩一起蹲在地上擦地。两个小时后，心情不好的妈妈回来了。看到没有打扫完的战场，说了一句，“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你就是我的消耗品”。彼时，客厅只有舒心和妈妈两个人。舒心不敢抬头，只听到妈妈出门，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从那天起，舒心就在心里说，不再要妈妈的礼物，别让妈妈看不起。
错过的成长
舒心妈妈想不到自己一句气头上的话，让女儿记恨这么长时间。她很懊恼，“小时家里穷，兄弟姊妹多，父母根本没有时间管我们。我们都是这么长大的，没想到她……”
尽管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但舒心妈妈十多岁开始，每天放学一放下书包，就从屋角拿起扁担，钩两个水桶去江边打水。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在附近的小巷中，叫卖江水。
尽管生活沉重，但舒心妈妈在学习上却不甘人后。“这次如果得了第二，下次就一定要得第一。”
中学毕业后，她进了工厂，1985年生下了舒心。孩子出生后，花销越来越大，舒心妈妈买了一辆三轮车，靠街头叫卖衣物赚来第一桶金。
舒心在外婆家里长大。到了快要念书的年纪，舒心被接回家。妈妈爸爸已经有了一个铺面。舒心从小就剪短头发，因为没人给她扎小辫。她眼里妈妈总是很忙，跟她说得最多的就是：吃饭、睡觉、写作业。
舒心最害怕的，是开完家长会回来的妈妈。平时忙得跟她说不了几句话的妈妈，只有这时最有话说。一场暴风骤雨劈头盖脸袭来，内容夹叙夹议：“懒惰、不懂事、不聪明”。
舒心妈妈认为，“严厉的训斥会激发孩子的自尊心，让她奋发向上。”但舒心跟妈妈的距离越来越远。
迟来的补偿
进入21世纪，积累一定资本的舒心妈妈生意上了轨道，人到天命之年，才更意识到，女儿的笑容比印章更值钱。终于有时间来陪女儿了。但女儿却没时间了。“以前偶尔跟她去买衣服，一路都是电话，几乎没时间看她挑衣服，只负责付钱。现在我有空了，她却不让我跟着去了。”她有些失落。
补偿是舒心妈妈唯一想做的事。最好的笔记本电脑、最新款的手机、最好的学生气服装……上大学的女儿只拿走了电脑，这是必需品。舒心妈妈百感交集，照理说，女儿生活上不追求虚荣，是好事。但女儿对于自己好意明显的排斥，让她有时想起来，夜里默默流泪。
舒心心里是爱妈妈的。妈妈白手起家的一点一滴，她都看在眼里。但是，“我不是宠物，想不起来的时候对我敷衍，想起来了就对我好。”
舒心妈妈记得有一次带舒心去参加广交会，小女孩当时不到九岁。进入火车站时，看到茫茫人流，舒心往后退了好几步。妈妈严厉地叫她跟上。像一直在赶一趟趟火车，妈妈不断奔跑，却忽视了身后有个跟不上趟的小姑娘。等到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时，小女孩却早已不跟在她身后了。中国周刊 (余芳倩)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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