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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70周年|《等不到的恋人》

发布时间:2021-03-13 | 发布者: 东东工作室 | 浏览次数:

我叫朱锦翔,生于1933年,今年87岁。1951年夏秋之交,我随部队空二师北上,参加抗美援朝。

提起这场战争,想起牺牲在战场的他,总是难免动情。

当时,我的未婚夫是空二师六团三大队的副大队长鹿鸣坤,我从小就喜欢英雄,到部队以后,我就把飞行员当成英雄。后来,我们经战友介绍认识、见面,很快相恋。

我和他曾经约定,他争取当英雄,我争取入党。等到战争结束,我们要一块儿去他家看他妈妈。

1951年冬天,他在朝鲜战场上牺牲。

抗美援朝70周年|《等不到的恋人》

鹿鸣坤和朱锦翔

参军

1933年,我出生于浙江台州。我们家一共有四个小孩,老二老三两个男孩早早去世了,我是家里年龄最小的孩子。

父亲总希望我温柔优雅些,将来能够读大学有出息。但我从小就像个野小子,性格活跃。不记得小学还是初中,有天放学回到家里,发现我父亲有辆自行车,我就把它从床底下拿出来,偷偷在家学着骑。

为了让我多受熏陶,父亲特意给我转学,让我和在上高中的大姐一块学习。大姐比我大很多,作为长女,她从小就比较沉稳,从来不让家人操心。慢慢在她影响下,我也文静了很多。

大姐很早就参加革命了,1949年以后,有一次她回老家探亲时,说自己想去上海报考华东革大。父亲没有阻拦,只是担忧,家乡到上海只有一条海路,那时只有机帆船不定时航行,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从小做着英雄梦的我,听到大姐的打算,一时也激动起来。我从小就崇拜英雄,也想去当英雄,回到房间后,我就和大姐说了自己的想法。大姐也劝不住我,但母亲和奶奶坚决反对,哭哭啼啼,觉得我年龄太小就离家。

后来,父亲找到了爷爷。爷爷同意了,让我跟着大姐一块去。爷爷说,我们已经生活在新中国,不管大人小孩,只要自己有主见,就允许个人选择。

离开家的那天,家人都只送我们到大门口。到码头后,发现周围都是出来参军的人,我跟着一身黄土布军装的大姐,坐着机帆船,在大海里漂了两三天,到了上海十六铺码头。

一开始,我们就住在已经定居上海的姑妈家。我就想当兵,每天看报纸,找招生和招兵的消息,那时上海俄文专科学校、坦克、通讯等都有在招,但我通通没报。

有一天,看到华东航空处文工团在招兵,我立马来了兴趣。虽然我不会跳舞,又不会唱歌,但看到“空军”两个字,就是想去,好像一到空军,就和飞机打交道一样。

去报名时发现,报考的人特别多,小的好像十岁刚过,小学都可能还没毕业。通过报名后,就是笔试,笔试合格再面试。不过我准备很充分,发挥得也不错。

1949年12月13日早上,我从报纸上看到了华东航空处录取名单里自己的名字,一共录取了一百人。特别开心,一遍遍看那个报纸上刊登的小小名字。就这样,我如愿进入了华东航空处文工团。

抗美援朝70周年|《等不到的恋人》

朱锦翔被华东航空处文工团录取报纸复印件

初遇

这个文工团其实也是培养各种干部,先集中训练三个月,然后再不断调整分流到其他单位。

在那三个月里,除了军事训练,主要就是学习部队的政治条例和理论,让我们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

我们还时不时排练些节目,偶尔下到附近的空军机关单位进行一些演出,反响还算过得去。等到集训结束,文工团里几位年龄稍大的战友都陆续被调走了,同寝室的战友也被调走了。

大概又过了两三个月,团里接到上级命令,需要几名男女团员调到战斗部队工作。团领导知道我一直想去战斗部队,等到正式命令下来,我就打上背包,到了上海空二师部队。

我的新岗位是通讯队的财务股见习会计,办公室离机场跑道虽然有两三里远,但还是可以清楚听到时大时小的轰鸣声。我一点都不觉得吵闹,反而很高兴,因为这是神圣又豪迈的事业。每次离开办公室到外面,看着蓝天上的战机呼啸而过,都觉得很惊喜。

那时候部队的女同志少,总是会比较受关照些。到部队很快就一年过去,办公室的大姐看我也到十七八岁该找对象了,开始帮我张罗起来。

1951年年初,经战友介绍,我和鹿鸣坤相识。那时我18岁,他22岁。

鹿鸣坤是空二师六团三大队的副大队长,山东人。抗战时,他们那里家家户户都自告奋勇去当兵上前线,他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为了打日本人,十三岁时,他的妈妈把他送到了部队。

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觉得鹿鸣坤是我理想中的对象,外表淳朴、魁梧大方,看起来人很正派。不过,自那过后,他就再也没了消息,我心里也很忐忑,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又不敢表现出来。

一开始特别难熬,后来索性就想把这事忘了,自己找事做做打发时间。差不多过了两三个月,当时的介绍人和我说,鹿鸣坤想再见我。

当时,我还有点赌气地冲介绍人说:“他想见面就见面啊?好像就他忙,别人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后来我才知道,飞行员谈对象,最重要的就是政审。第一次见面后,鹿鸣坤就认定我是他的爱人,回单位后立马和组织报告了,没想到政审这么久,他在那头也急得不得了。

再后来,我们基本上一个礼拜见一面,不过,当时空军刚组建不久,条件有限,飞行员在航校只飞过几十个小时就分配到了作战部队,飞行训练任务依然很重。

我们每次见面时间都没有超过三个小时,即便见面,我们也从来没有一起吃过饭,没有机会拥抱,只是握过手。家人送过我一块手表,他想要看我的手表,都不敢碰我的手。他之前和日本兵拼杀,肚子上留了个洞,我也从来没有摸过,没有看过。我们那个时候就是这样。

战争

那时候,抗美援朝战争已经爆发。

我们空二师很多战友都是来自东北部队,知道朝鲜战争开始了,大家热血沸腾,强烈要求去参战,大家喊的口号就是“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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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坤牺牲前照片

我和鹿鸣坤见面谈得最多的,也是到朝鲜前线的事。我们谈得来,每一次见面聊天,也都是雄心勃勃的。

有一次见面,他说了一句话,把我急哭了。他说:“这一次去参加抗美援朝,也许当英雄回来,也许就牺牲了。”

听到他说“牺牲”这两个字,我一下就哭开了,我说:“怎么可能会死呢?”虽然我是发自内心地想上前线,但就是没有办法把战争和“死”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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