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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全志的家位于林区边缘。

　　关全志右小腿已经萎缩。

　　去年3月，文县碧口镇李子坝村村民关全志被下山“视察”的大熊猫所伤，致右小腿粉碎性骨折。事发至今，年近七旬的他咬牙忍受了8次手术给身体带来的巨痛后，伤情仍未见好转。1月9日，家人带他去医院复查时被告知，要么进行第9次手术，要么截肢。这次“意外”带来的伤痛，让一家人都痛苦不已。

　　和熊猫对峙，茶农受伤

　　1月9日，天寒地冻。这一天，是陇南市文县碧口镇李子坝村村民关全志在家人的带领下，又一次去绵阳市中心医院对伤情恢复状况进行全面复查的日子。“10个月以来，从医院进进出出数个回合，老人现在闻着医院的消毒水都紧张不已。”老关的儿子看着年迈的父亲没来由地遭这份大罪，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关全志家所在的李子坝村地处甘肃白水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自然生态植被良好，野生保护动物种类繁多。据关全志讲，2014年3月1日那天，村里有一户村民家办喜事，村里好多人都被请去吃酒席。上午10时许，一想到去太早也帮不上啥忙，正好自家茶园里有些地方的杂草还没拔完，关全志便去了离家不远处半山坡的地里干活。67岁的关全志正蹲着除草时，突然听见村民们嘈杂的喊叫声由远及近，当中夹杂着“逮住”、“逮住”的声音。

　　“当时，看到很多人往这儿跑，人群的前面，跑着一只身上带着泥土的大熊猫，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快躲开，没成想大熊猫已经窜到我眼前了！”说话间，关全志哽咽了。时隔这么久，回忆起当时一幕，老人仍不免心有余悸。他说，平时闲聊时，大伙都传李子坝附近有大熊猫、金丝猴等保护动物，但他在此地生活了这么久，除了在电视里见过憨态可掬的大熊猫外，像这样和“国宝”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事发当时，老关身后已无退路，狭路相逢，他本来想硬着头皮尽可能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一路上被人追赶着跑来的大熊猫见有人堵住它的去路，喘着粗气稍一定神，便朝老关扑了上来，将其扑倒在地后，随即张口咬住老关的右小腿不松口。

　　“大熊猫一口咬住我的腿，那是钻心的疼啊，鲜血直流。”老关说。据老关的儿子介绍，看到有人受伤，围堵熊猫的村民也一下子慌了神，其中一名村民见熊猫咬着老关的腿没有脱口的意思，便急中生智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大熊猫的头上，被蒙住眼睛的大熊猫一着急，这才松了口，然后夺路而走。此时再看关全志，右小腿已经血肉模糊。救人要紧！村支书组织几名村民急忙将关全志就近送往距离事发地10多公里外的四川省青川县人民医院救治。

　　关全志被送往医院后，当地动物保护站工作人员组织李子坝森林巡护队员劝离了围观群众。

　　在山上转悠了半个多小时后，大熊猫也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由于伤势严重，关全志随即又被紧急送往四川省绵阳市中心医院救治。经检查，关全志右小腿和脚踝胫全动脉断裂、胫腓骨开放性、粉碎性骨折。3月2日凌晨1时许，经过7个多小时的手术，关全志断裂的血管被接通，骨头被固定，手术取得成功。

　　熊猫伤人，是天灾还是人祸？

　　“熊猫虽说性格相对温顺，模样可爱，但无法忽略的一点是，它毕竟是野生动物，发动攻击也在情理之中。”记者咨询野生动物保护方面的一位专家时他这样说。专家介绍，大熊猫不会主动攻击人不代表它不会攻击人，如果人们过于接近它们，或误闯入它们的领地，熊猫便可能误以为自己将被攻击，故以咬人作出警告，其实这是它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事发至今，老关及其家人一直对此事心有疑问：“事发前，大熊猫本身是在山坡上被发现的，如果村民当时不要靠近它、追赶它，而是任由它在山上转悠，它还会攻击人吗？”

　　当天第一个发现大熊猫的村民李永兴介绍，当天上午9时许，他吃完早饭出门上山准备去弄些柴火。在途经李子坝山上一块竹林时，发现山上的竹子被吃了很多，当时，身边不远处的一条狗也突然朝不远处的山上叫个不停。李永兴觉得一定是狗发现了什么，便朝山上走去。在那里，他发现一堆粪便，看着好像是熊猫的粪便。

　　难道有大熊猫出没？李永兴立即将发现的情况向村支书作了电话汇报。电话余音未落，他就发现一只野生大熊猫正慢慢悠悠地朝自己走来，吓得他连忙掉头往家跑。时间不长，山上来了十多个人，当中有村里大队的，也有护林员和当地野生动物保护站的。据李永兴讲，当时，闻讯赶来的这一拨人看到大熊猫后，都很激动，其中保护站的人让把熊猫抓住，村民听到后，便朝熊猫围拢过去，熊猫向东北方向跑去了。

　　大熊猫下山的消息不胫而走，引来了很多李子坝的村民围观，不少村民通过手机、相机留下了很多珍贵的影像资料。很多老人说，这是自1978年建立保护区以来，第一次看到野生大熊猫进到村子里来。而据老关被咬伤后朝大熊猫头上盖衣服的村民文登林讲，当时熊猫从山上下来后，保护站的人便让找些村民把熊猫围一下，谁知村民们往上一围，它就朝东北方向跑了。村民见状，就跟在后面追，眼瞅着大熊猫跑到了关大爷家的地里，人就被咬伤了。当记者问谁当时发话让追堵大熊猫时，文登林说：“是保护站的人，野生大熊猫本身归保护站管，他们不发话，我们自然也没人敢去追。”

　　1月12日，记者从老关的儿子提供的视频里看到，画面中，一只大熊猫在前面走着，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村民或高声喊叫着、或嬉闹着跟在大熊猫后面，其中“逮住”、“逮住”的声音也不时从画面中传来。

　　“当时从网上看到这段视频后，再结合村民述说的事情经过，在我看来，在这种前堵后截的情况下，大熊猫出于本能攻击堵了它去路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因此，我认为父亲受伤不能完全归于天灾，其中有人祸的成分在里头！”老关的儿子说。

　　无人担责，伤者家属欲诉讼维权

　　关全志夫妇育有两女一子，除大女儿在当地以种茶为生外，另外一儿一女均在外地工作。多年来，身体一直很好的关全志和妻子守着家里20多亩茶园，幸福度日。据老关的儿子讲，老人受伤入院后，由于家里积蓄不多，为了救人，村委会和县林业局分别给伤者借了7万元和3万元。

　　“我父亲在医院住了57天，其中植皮、植肉大小手术多次。受了那么多罪，伤势如能恢复那也值了，可问题是治疗了这么久，受伤那部分肌肉已慢慢萎缩了，导致右脚至今无法落地，生活无法自理。”老关的儿子说。1月9日那天，他带父亲再次去了绵阳市中心医院就伤情恢复情况进行复查，医生检查后说恢复得很不理想，建议要么再次手术，要么截肢。“再手术就是受伤后的第九次手术了。”

　　考虑到野生保护动物伤人应该归当地野生动物保护站管，因此事发后，老关的儿子曾多次找当地野生动物保护站和县林业局，希望就老父受伤问题和后续治疗问题等进行沟通。“当地野生动物保护站对大熊猫负有监管责任，此次发现大熊猫后，他们在履行监管责任时的方式方法存在过错，因此应该对‘熊猫伤人’事件以及伤者面临的一系列问题负责。”老关的儿子对记者说。

　　1月12日，老关的儿子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事发至今，他和对方沟通了多次，但没什么结果。对方认为他们在此事件中没有过错。

　　据了解，受关全志委托，甘肃天秦律师事务所律师已向当地野生动物保护部门提交了《关于关全志被大熊猫咬伤人身损害赔偿问题的法律意见书》，并委托律师专程赴事发地做了实地调查。

　　记者就此事采访天秦律师事务所主任王朝晖时，他说，受当事人委托，1月6日至7日，他和所里另一名律师前往李子坝，就当时事件发生的过程询问了几名关键证人，并做了询问笔录。王朝晖说，据了解，当天发现大熊猫后，当地野生动物保护站的工作人员看见熊猫身上较脏，怀疑熊猫是否生病，遂要求手无寸铁的村民追赶熊猫，待抓住后对其进行身体检查。因村民没有任何抓捕工具，只能徒手追赶，致熊猫受惊逃窜，最终伤人。


　　据王朝晖说，他给对方提交的那份《意见书》中阐明：从法律的角度分析，致害动物是受林业局及野生动物保护站管理的野生动物，由于管理站工作人员的过错管理，导致熊猫受惊吓咬伤受害人，因此此过错管理行为与大熊猫伤人之间存在法律上的因果关系，应当承担受害人的侵权赔偿责任。与此同时，《野生动物保护法》规定省、自治区、直辖市政府林业行政主管部门主管本行政区域内陆生野生动物管理工作，因此，省林业厅对本案的野生大熊猫具有管理职责。根据《野生动物保护法》规定，省林业厅对关全志负补充赔偿责任。据他讲，此番前去，无论是当地野生动物保护站还是县林业局，均不认为他们在此事件过程中存在过错。与此同时，对方一直强调，野生保护动物伤人应该争取补偿资金，此事发生后，他们已经向省上林业主管部门进行上报，但目前没有具体方案。

　　“律师返回后，我曾接到过县林业局相关领导的电话，但谈话中没有要协商解决此事的态度。如此一来，也许只有打官司这一条路了。”老关的儿子说。

　　文/图 本报记者 王兰芳

　　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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